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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官手记:案卷上的毛笔字

案卷上的毛笔字

(仙居法院 俞朝玉)

 

 

偶然一次在院档案室,瞥见同事面前的一个卷宗。“好熟悉的字体呀!”我连忙将案卷拿过来仔细端详。“字写得好吧?可惜现在书记员写不了啰。”见我看得出神,同事笑道。“这不是书记员写的,年轻人到不了这火候,是一位副院长写的。”我感叹着说。“哦?”他疑惑地说,加上难以置信的表情。“准确地说,是当时一位刚退居二线的副院长写的。”我赶紧补充。“退下来了还干这个?当过领导还会弯下身写封皮?瞎扯!”他断然否定我的说法,我竟一时无言以对。

回到办公室,我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。有些事没亲历过,是无法让人信其有的。

1999年,我转行到法院做书记员。那年,写这案卷封面的副院长方忠民刚从领导岗位退下来,被法院请回来当“验收员”,承担庭室案卷质量抽查工作。

当时城关法庭正在创建“省级五好法庭”,而年轻书记员写的案卷封面让庭长觉得堵心,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方老院长的一手好毛笔字。但检查案卷质量跟书写案卷封面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工作内容,何况让一个当过副院长的人乐意去做书记员的差事谈何容易。于是他的老手下吴合兴临危受命去办理此事。

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,吴合兴一边叫我整理几案、润笔、磨墨,一边找了个理由将方老院长请了过来。彼此间是多年的老伙计了,他们很轻松地寒暄着。我低头认真磨墨,忖度着吴合兴怎样开口。不想二位已到眼前,“合兴,你跟小俞还练书法呀?”“不是,我们写字怎么能称书法,是涂鸦。可是涂鸦也涂不出什么名堂,正练着呢。”“哦……”“老院长,您的功底还在不?要不写几个给这些小辈看看?”看着我已将砚里的墨磨得黑亮,一支湖州善琏也已蘸好。方老院长不由笑着说:“煞费苦心啊,合兴,我正手庠,就动动吧。不过,你懂我,快去拿根烟来,让我先好好地吸下。”“好咧。”吴合兴忙应和着。在香雾缭绕的氛围中,方老院长饶有兴致地活动了筋骨,也自然地顺着兴致写了些案卷的封面。

后来,方老院长也知道他写案卷封面对创建五好法庭的作用,时常隔三岔五地来帮忙。其中自然有他乐意的成分在。“小俞,笔墨准备好了没有?”“合兴,今天烟有不?”我和老吴高兴地答复着“好了”、“有”。有时到他办公室递送案卷时,我也不忘提醒:“方院,要练手不?何时为您研墨?”或“方院,合兴同志又有新烟了!”他呢,知道我的鬼心思,如时间充裕,总是笑着前往。

方老院长写字休憩时,也会说些家常。对我做书记员工作,他指出要多练字,提高书写速度,并注意庭审中与主审法官的节奏配合,要有概括提炼的能力。出门送达法律文书,要注明收件人与代收人的关系,留置送达要符合留置的要求,不能粗心偷懒。还有仙居山高路远,在送达途中常会疲惫饥饿,山里人热情好客,但千万不能接受水果或饭食类的馈赠,保不准会有跟案件有利害关系的,这不上眼的东西会毁损形象。他谆谆教诲时,神情严肃,目光炯炯,仿佛就怕我会不懂事掉进陷阱。

还有,他对法律文书质量很忧心,认为用词遣句、标点符号等存在一些问题。对他的检查意见,有的法官认为是鸡蛋里挑骨头。在一线办案的辛苦他是了解的,所以少动真格扣分,但对错误或不当的地方,还是眼不容沙地逐一改正。

当然有些聊天是开心的话题,他说起自己年青时的理想,以及一些趣事。

“朝玉哥,你傻笑什么?大家都下班了!”迎面传来办公室同事小夏的声音,我才回过神来,“都下班了呀,小夏,我刚发了呆。”我胡乱地收拾窘态,站起来看了看窗外——同事们的车辆正有序排队挤着出大门,时而有个别电动车见缝插针地通行,这和方老院长在时的下班情景完全不一样了。

我从一本案卷的字迹引发了对往昔的回忆,十多年前温馨的画面挥之不去,仍宛如在眼前。我内心也回想着,和许多如方院一样的领导和同事一起工作的过程中,积累了诸多的快乐与幸福。这快乐与幸福是用昨日的泪水和今日的微笑来抚拭珍藏的,亦使我温暖地融入在法院的大家庭中,传承着法院人的使命与光荣。

“方院,您可安好?还能握笔挥毫吗?…… ”声声问候在我心头萦绕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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