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赢

（临海法院 朱玛）

第N次失败的庭前调解

“不行不行，这绝对不行，我是不会退步的。他欺骗了我女儿，我不会原谅他。”被告老太倔强地喊着，随即挂断了电话。我出了一会儿神，又拨打原告的电话。“朱法官是吧，别打了，这个方案我是不会同意的。我是原告，理在我这边，你是不是收了人家好处，三天两天打我电话？”

“嘟嘟嘟……”还未等我说话，话筒里就传来被挂断的声音。

这是我第N次对本案的调解，依旧是失败。窗外阳光灿烂，我心里却一片潮湿。

这是一起涉及经济适用房买卖的案件。敏感而无奈，是对此类案件的概括。这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。2004年，原告向被告老太的女婿购买了一套经济适用房，并约定等房子可以过户时再办理手续。去年，临海市政府出台政策，对经济适用房上市交易和回购作了详细规定。原告本以为房屋可以过户了，却发现该房屋由于被告老太的女婿欠下巨款而被两家法院查封。原告无奈之下向法院提起案外人执行异议之诉。本案的被告老太正是她女婿的债权人之一，而被告老太的女儿已经与女婿离婚。

经济适用房是解决经济困难者的保障性住房，不能够上市交易。对于违法规定进行上市交易的经济适用房，有支持和驳回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。无论是支持还是驳回，对债权人或者房屋实际占有者来讲，都是极为不利的。调解本是最好的出路，却因为双方各不让步而不能继续。

针锋相对的庭审

“你这个没有良心的，当初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把女儿嫁给你，求我把钱先借给你结婚，现在反悔了。”

“那钱是你给我结婚用的，又不是借给我的。”

前丈母娘和前女婿在法庭上直接对质，场面一度失控，而眼前的对话，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审理的是离婚纠纷。定定神，我及时制止了这一番与本案无关的“对骂”，却在心里留下一个想法，如果能解开这一段结，会不会对调解有帮助？

庭审结束的时候，被告老太拉着我，絮絮叨叨地说起女儿的不幸婚姻，又提到借钱这件事，还有各种辛酸过往。我安慰她许久，说：“阿婆，其实事情一码归一码，与其等着房子拍卖分钱，还不如先拿到部分钱来得实在，而且之前你的债权也不会因此而作废。”

“我知道，就是心里不舒服。你看看他的态度。”说着，瞪了一眼前女婿。

前女婿急着要上前说话，我忙制止：“这事，到这里就结束了，不要再吵了。”前女婿看看我，再看看前丈母娘，扭头不再作声。

峰回路转的对话

回到办公室，我再次翻看了卷宗，心里决定还是要走调解这条路。许是经历了庭审，原告在第二天主动到我办公室，一改之前嚣张的气焰，和我说：“朱法官，我没想到他们两方是这样的关系。之前我还怀疑对方给你好处了，是我不对。你看能不能再做做工作？”

“没关系。工作我会继续做的，不过你看，这套经济适用房虽然你在住，但是当时你买的时候就知道不能交易，说起来，你也有责任的。”我趁机说。

“哎，这事说起来我也知道自己有责任，所以就怕你们把房子不判给我。”

“按照现在的房价来讲，这套房子其实也实惠了。”说着我给他细细算了一笔账，得出的结论是：即使他再多出五万，这买卖也不算亏。言罢，他想了想，答应回去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。

另一方面，我又再次联系了被告老太，说明情况。这一次被告不再急着挂电话，和我细细念叨了一会儿之后，说，“我会考虑的，再和我女儿商量一下。”

这事，算是成了一半，我心里想。

两天后，双方一致同意调解方案。

放下电话，我想，这样才是双赢的结果，也是作为审判员提交的一份最好的答卷。